巨头发起价格战 下游企业现生存危机本报记者 陈锋 长兴报道巨头打架，殃及小微企业。在国内蓄电池巨头天能集团与超威集团的价格竞争之下，下游代工企业近期出现停产现象，并呈现恶化势头。
“生产蓄电池几乎没有利润了，我们正在考虑停产或转行。”6月10日，浙江美能电气有限公司负责人马先生说，长兴县已有两家蓄电池生产企业停产了。
虽然天气炎热，但铅酸蓄电池市场似乎已经进入冬天。记者在铅蓄电池主要产地浙江长兴县采访获知，目前下游企业利润微薄，濒临生死边缘。
“原来每吨（极板）的加工费（除铅价外）是3500元，现在降到3300元了。我估计将有三分之一的下游企业熬不过今年。”一家蓄电池生产企业负责人张先生忧心忡忡地说。
价格下行企业停产10日傍晚，梁小婷（化名）用力地按了几声汽车喇叭，工厂门卫才匆匆跑来打开栅栏门。工厂内灯光很暗，一片安静，偶尔能听到几声蛙鸣。
梁小婷告诉记者，因为上游企业天能集团在合同期内突然要求变更主要条款，她的企业无法承受资金及成本压力，工厂已经停工30天了。
记者注意到，一万多平方米的生产车间没有一个人，机器全部停工，只有充电平台上待封装的电池正在充电。
梁小婷说，工厂停工后，部分员工已经离职，大多数工人回家待命。“压力很大，每天起来恨不得都大哭一场，工厂虽然停工，但工人工资要发，银行贷款要还，很累啊。”梁小婷一脸愁容。
这并非个案。
马先生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感慨地说：“现在几乎所有加工企业都处在亏本的边缘，我们也准备不干了，内部正在商量对策。”
这家公司与国内大型蓄电池供应商天能集团合作多年，后者最近要求与下游加工企业重新签订合同，其主要内容包括延长电池质保期、降低加工费用等。
“修改合同对下游企业影响很大，好几家企业都没有签，大家还在观望。”马先生说，本来日子很难过，再降价或增加售后成本，加工企业更没办法活了。近期他听说好几家企业已经停产或准备停产。
马先生说，他们是浙江清理小型电池加工企业后存活下来的一批企业，很多企业此前不堪环保压力而倒闭。令其没有预料到的是，刚刚度过一道坎，新的关卡又逼到眼前。
江苏连云港(601008,股吧)云海电器负责人殷先生则把当前蓄电池加工企业面临的困境，归因于行业巨头之间的恶性竞争。“天能和超威两家企业打价格战，现在也没钱赚，他们想降成本，把压力往下压，导致下游企业生存艰难。”他说。
殷先生说，行业此前发展不错，近两年因为大企业之间猛烈的价格战，令行业利润水平大幅下滑，部分管理能力较差、贷款压力较大的企业甚至亏钱。“不做也不行，不做就直接死掉了。”他说，为了保住市场，他们只能自行消化成本压力，日子很难过。
“我最期盼的是，天能与超威两家大企业不要再搞恶性竞争了。”殷先生言语间透着牢骚。
对于当前的困境，浙江宝能电源公司的蔡先生说，蓄电池加工企业普遍不赚钱，要想存活下去，各方面都得精打细算。这家企业此前经营自主品牌，后改为贴牌加工。“我们做了10多年，有一定管理经验，勉强维持经营，很多企业已经坚持不下去了。”
蔡先生认为，当前蓄电池产能供大于求，在行业竞争加剧的情况下，加工企业面临新的一轮洗牌，将有部分企业因为无法承受压力而关停或破产。而江西一位企业负责人断言，今年或有三分之一的加工企业倒闭。
降低成本触动多米诺骨牌5月中旬，长兴县一家蓄电池加工企业的员工来到县政府，反映企业停工后拖欠工资，要求政府出面协调。
这是作为“蓄电池之乡”的长兴多年来未见的现象。在过去数年间，境内蓄电池生产企业天能集团、超威集团不断成长壮大，带动相关产业快速发展，蓄电池行业成为县域经济重要的增长点。
“蓄电池行业近些年发展很快，但企业盈利能力却不断下降。”长兴县政府部门一位工作人员表示，从企业搜集到的信息来看，大多数加工企业的毛利润都出现明显下滑。
罕见的停产现象，肇始于一场合同风波。
“前几年确实不错，我们去年还投巨资进行了技术改造，增加了产能，准备大干一场，没料到出事了。”企业已经停产的梁小婷对记者表示，停产与上游企业天能集团变更合同直接相关，约定3年的代工合同，目前只履行了近两年。
梁小婷给记者出示的两份合同显示，天能方面不再向其提供核心配件极板，并要求延长蓄电池质保期。
按照梁小婷的理解，由于行业竞争，天能集团有意降低生产成本提高竞争力，而不再向加工企业供应极板、延长质保期成为其重要举措。
据介绍，极板是蓄电池的核心配件，约占电池成本的三分之二以上，天能集团不再向代工企业提供极板，将极大减轻其资金压力与成本。
“天能是想转移成本压力，但对我们而言，是不可能承受的，也是不公平的。”梁小婷称。
“这种合作是互惠互利的。”梁小婷说，天能向多家代工企业提供极板，帮助代工企业不断发展，而天能也从稳定、高效的下游产业链中获益。
公开数据显示，天能集团旗下香港上市公司天能动力（00819.HK）2011年至2013年的销售收入大幅增长，分别是54.38亿元、98.88亿元、136.35亿元。
而记者注意到，其毛利率增幅则呈现不断下滑局面。
“我们能理解天能采取降低成本的努力，但问题是，也要兼顾下游企业的利益，更不能制造借口，为一己之私单方面撕毁正在履行的合同。”梁小婷说。
梁小婷连续向天能集团写信，要求对方按合同约定继续提供极板以供企业复工生产，但天能方面以不合理理由推却。
而来自多家加工企业的消息称，在天能集团要求变更合同条款之时，多家公司至今举棋不定。“暂时只能观望，大家都在商量对策。”一位企业负责人受访时说。
小微企业艰难求生令下游企业倍感压力的，还包括天能要求延长蓄电池质保时间的问题。
梁小婷表示，天能过去的售后服务工作管理较乱，按照此前的约定，贴牌加工的下游加工企业承担产品的售后服务8个月。如果在质保期内出现质量问题，应区分情况根据责任归属由供应商或天能承担。但至今双方都没签相关技术质量合同，也未对问题电池进行负责解剖。
她举例说，如果电池脱焊，责任当然由加工企业承担，但若是因为极板质量问题或用户使用不当造成损失，责任应由天能承担。在此之前，出现售后问题，天能没有对照标准分割责任，随意扣除相关款项。
据介绍，4月底，天能要求下游加工企业延长电池质保时间，由原来的8个月，延长到15个月。这意味着，供应商需承担的售后成本将大大提高，虽然天能略微增加了加工费，但远远不够对冲可能出现的成本增加。
“现在利润率太低，让加工企业承担更多的成本，我们吃不消。”梁小婷说。
“需要延长质保期，我们也能理解。但按正常逻辑，天能和供应商应该友好协商，商量成本增加后的应对办法，但天能店大欺客，不跟我们商量。”梁小婷试图寻求跟天能高层对话，但并不成功。梁小婷向记者出示了一条发给天能集团董事长张天任的短信，她希望就双方存在的分歧能有机会与张直接面谈，消弭矛盾，但未获回应。
在此之前，梁小婷曾向天能集团递送了近十封求助信，希望天能按合同履约，恢复供应极板，以保证企业生产正常进行，求助信言辞恳切。
“这或许是小企业做大后的通病，脾气很大，不把供应商放在眼里。而从另一方面而言，是不考虑合作伙伴的生死。”梁小婷说，作为上市公司，天能违约之外，还漠视商业道德和社会责任。
6月10日下午，香港股票收盘，天能动力（000819.HK）报收2.97元，超威动力（00951.HK）则报收4.91元。
“近段时间，天能的股价比超威低2元左右了，这说明天能在经营方面确实出问题了。”11日，长兴县一位天能的供应商对记者表示。
天能与超威均为电动车蓄电池供应商，产品几乎雷同，二者均位于长兴经济开发区画溪工业园内，厂区相距约1公里。
查询港股资料可知，一年前的2013年7月，天能动力的股份高达4元，而超威动力的股份在3元左右。一年之后，超威股价完成了反超并大幅领先。
“超威的发展理念，强调‘和合’，即使企业艰难，也要保证合作伙伴的利益。”10日，超威动力宣传部部长刘建铭接受记者采访时说。一位同时为天能和超威供应电池的下游企业表示，相比而言，超威给出的合作条件要好。
记者日前联系天能集团采访，相关负责人以邮件回复称，涉及上市公司的信息，将对外统一发布，而其他采访则建议记者联系长兴县委宣传部。
(关键字：蓄电池 铅酸蓄电池)
